王怀庆:北京画院一级画师。简称怀
王田田:纽约大学应届硕士毕业生。简称田
田:爸爸,我毕业了,你觉得我回来一段时间如何?
怀:自己决定。中国目前太需要一批真的“知里知外”的人了,不需要“骗里骗外”的。
田:这话挺吓人的。
怀:纽约不吓人?高危区,北京还不是。
田:你的画同几年前有点不一样。
怀:是不是人老了,画也老了?
田:没那么严重,麦克·苏利文先生在他的文章中说你的画里有一股“从躁动世界里创造出诗一般秩序的力量”,此话你觉得准确吗?
怀:这几年,我对外界的关注较少。闭门造车,画自己的画儿,把体力、精力以及智力集中再集中,攒足了劲,打一个“点”,不敢说“力量”,但确实是全力以赴。
田:包括油画在内的平面艺术早已不占艺术的主流地位,有些大展,甚至把油画“扫地出门”,有些当红艺评家,也不再把“视觉价值”当作评判艺术的重要标准,可你还在白天晚上没完没了的生产。
怀:艺术不需要法官。虽然“艺术”是什么已变得越来越模糊,但自己爱什么,离不开什么还是清楚的。早晚有一天,“人”是什么,也会被人搞得不知所云,但自己长得什么样总还不会忘记。我从来不是一个在“理论”上全想明白之后再去干的人。
田:新搬家了,终于有了一间大些的屋子可以画画,是不是能大干一场了?
怀:这是你母亲的功劳。在北京找房子容易,找适合画画的房子太难。别人用“土地换和平”,咱们只能用画换“土地”。新家、新画室,争取画出新画。
田:有些评论,觉得你画中有一点点“理性”色彩,或者说“冷抽”,对吗?
怀:我喜欢用一些精神的感悟与结构的趣味来做大幅作品的内部支撑。没有它们,我不敢动手,有了它们,就有了第二层,第三层的东西,而不仅仅只是一张“皮”。
我也喜欢把随意的、任性的、不规则的甚至荒唐的“形”,严格、冷静、理智地固定下来,把活蹦乱跳的想法与自由自在的形体一起冻结在画布上——置之死地而后生。
田:你的画,不“前卫”。
怀:说的对。我的画缺少当下“艺术”中那种很“近”的“挑战性”和“挑逗性”。相反,很“远”又很“合”,但我并不放弃“锋利”与“机敏”,更不躲闪“思考”与“关注”。
田:从90年创作“大名风度”到今天的“中国杂技”、“足”等题材,你已经画了十一年,因而有不少人猜测咱们家一定有许多黄花梨的高档家具,我告诉他们:没有,正因为没什么,才画什么写什么演什么。不是有一种说法:《金瓶梅》的作者很可能是一个七八十岁的孤老头吗,就是这个理儿。况且,你画的家具既不是“明式”,也不是“王式”,什么都“不是”。
怀:可别把我看成一个“玩古董”的,“什么都不是”就对了,“形而下为器”“形而上为道”。莫兰迪(意大利近现代艺术大师)笔下的瓶子罐子不是“器”,而是“道”。你去过莫兰迪的老家,这点你更清楚。
田:看来,承接一种技法,一种程式,一种符号并不难。然而,能承接一种智慧,一种“场”,一种“派”,可不是轻而易举的。
怀:所以,我常常面对“往日辉煌”千万次地自问:是从什么时候起,是什么原因,使我们遗失了“基因”中那条特别灵动,特别智慧,特别独具的“密码”?
田:没必要太杞人忧天,革命自有后来人。
怀:“自由”二字很值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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