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对于罗中立来说,是最具纪念意义的一年,他以写实手法绘就的巨幅油画《父亲》在第二届全国美展获一等奖,奠定了他在画坛的地位。当时,罗中立还是四川美术学院的学生,他选择了“欧洲雕塑巨匠”之名来命名这一年出生的儿子——自幼喜欢画画的罗中立之子罗丹现正在四川美术学院攻读油画硕士学位。
从1968年进入川美附中开始,罗中立以勤奋闻名,从学生到普通教师,他的身份不断发生变化。他曾是勤奋的学生,同学都不愿跟他住,看他起早贪黑带来的压力太大。他从没有放下过画笔,从没有停下过思考。他曾是调皮捣蛋的学生,冬日里会把小同学从被子里拎出来,拍着人家屁股说,你该起床了!繁忙无法改变他贪玩的性格,出游时他用穿上“草裙”扮原始人。如今的罗中立既是一位画家,也是画家的父亲,更是川美的当家人。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说第二天学院要开会,综合各项指标和各种意见,讨论分房子的问题。面对这些与绘画和艺术不相关的琐事,笑谈间不见压力和无奈,7年的院长经历让这位画家院长更为豁达和游刃有余。
画家罗中立写不了长篇写小品
东方早报:很多都认为《父亲》是您创作的一个制高点。
罗中立:《父亲》有它的时代背景,那时刚刚社会开放,生活和创作都还非常单调。这件作品确实是一个阶段的高峰,但只是代表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在艺术上能不断推进,有新追求和目标。
东方早报:1995年您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展,之后,您很久没有办过大型个展,在各类展览中,也很少见到您的大幅作品,这是什么原因?
罗中立:个展在我看来有两类,一类是新人要不断亮相和加分,有机会就尽可能去办;但是像我们这种是碰到历史机遇,一张画一夜成名,大家的期望值和要求就不一样,我个人认为要亮相就真的是要有跟《父亲》不一样的东西才行。我原来的想法是10年办一个展览,但这十年,我遇上了行政(担任川美院长)的问题,耽搁了很多。最后选定2008年。东方早报:现在您画的还是跟农民相关,题材上并没有变化。
罗中立:其实我跟陈丹青很像,他的创作是题材在变而风格不变,用同样的表述方式再现不同的故事,我是同一个故事用不同的角度和语言来表达。我一睁开眼睛就想着画画,最怕的并不是少画了多少画,而是无法回到原来的状态。就像电视机一样的,转到原先的频道的时候,色彩、画面都不再清晰了。
我现在不断地画小东西,不让我的手对于作画感到陌生。就像写文章一样,写不了长篇,但可以一直不断地写一些小品。对我们这些已经坐到行政的位子上还在从事艺术的人来说,艺术贯穿一生,行政则是历史的。
院长罗中立我爱的,恨的,都在这里
东方早报:您的很多校友,像张晓刚等都是职业画家,而您多年担任四川美院院长的重任,这对您的专业发展有怎样的影响?
罗中立:挑起这个担子时,川美处在低迷阶段。我没有任何行政经验,连组长都没当过。全校教职工不计名投票的时候,大家就都选了我,那是我当老师的第17个年头。当时真的是没有料到,上任后我斗争了很久,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什么都做不来,一直想逃跑。家里人一开始都反对,觉得我不是这块料。他们说我自己都管不住自己,最主要是觉得我应该在艺术上专注一点。在这之前,我每一年的展览都是排好的。
通宵开行政会处理琐碎事情后,我还是习惯回到画室,即便没有时间画,也要闻闻熟悉的气味。那些草图,本来都在计划内,比如应该在伦敦展出,但都泡汤了。那种感觉一般人很难理解。
从进入川美附中的第一天起,我就怀着朝圣的心情,对川美有着深厚的感情。作为院长,也是出于这种感情,我所热爱的,所喜欢的,所厌恶和憎恨的,都在这里。
东方早报:在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等美院林立的状态下,您对地处西南的川美有怎样的目标?
罗中立:这是每个艺术类院校的院长都会考虑的问题。川美这些年正逐渐形成自身的特点,自由的创作氛围让学生可以很早就进入状态。我清楚学生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在新媒体等方面,跟其他院校比,川美有一定差距,我们的长处实际上就是架上绘画。
学校氛围一旦形成,就像好的酒窖,只要能有好的材料,就能酿出好酒,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没有白白牺牲这么多原本可以用来创作的时间。现在整个“窖”正在逐步完善中。
父亲罗中立“儿子喜欢画画就是受我影响”
东方早报:儿子罗丹从小就很喜欢画画是受您的影响吗?
罗中立:从小就喜欢画画是受我的影响。其实我也一样,因为我父亲也是个画家,我和罗丹在这一点上还是有些类似的。
东方早报:平时他会接受您提出的一些批评意见吗?您对他的艺术道路有怎样的期待?
罗中立:我会给他一些建议,但是不会跟他说该怎么画。在画画方面,对于我提出的问题,他还是可以商量的。在一起对话的时候也是交换意见性的交流,我不会用强迫的口气,是在商讨问题。专业上我给他建议时他很虚心,愿意听我的建议。最后他能够完成多少、花多少努力,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我是不强求的。
我倒是通过他理解了年轻人在想些什么,更能理解他们这一代人。所以我经常和他说,我们首先是哥们,然后再是儿子跟老爹。虽然我一再“讨好”他,但他很多话还是不跟我说,更愿意跟他妈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