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底,在日本挣扎4年的蔡国强,得到当地一家关注前卫艺术的美术馆的邀请,开始筹备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个展。次年初展出,蔡国强把自己平时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都通过大屏风呈现出来,包括月全食时用火药炸出万里长城的一条线;在富士山顶扎一个塑料袋,用山顶气体吹出一个金字塔;在柏林墙原址进行爆炸,掀起的尘土瞬间又形成为一座“柏林墙”……这次展览被蔡国强自己命名为“元初火球”。NHK又一次进行报道,题目变成了“与宇宙对话的艺术家”。
“元初火球是我的大爆炸。”蔡国强说,这次展览之后,蔡国强成为日本知名艺术家。电视台纷纷邀请蔡到节目做客,与科学家、设计师、宗教学家进行跨界对话,俨然功成名就。
但是蔡逐渐厌倦了这种虚假的光环,出于对于当代艺术中心的向往,1995年应美国邀请,蔡国强到了纽约。
自己的“蘑菇云”
初到纽约的蔡国强无人认识。每天有很多时间陪伴在太太和女儿身边。他们最初居住的社区是一个同性恋区。看着一对一对的男子坐在河边织毛衣,每到黄昏这些人们就站起来接吻。蔡国强挽着太太,肩膀上驮着女儿从河边走过,显得异常另类。
在蔡国强看来,三个国家对待当代艺术的态度完全不同。“当代艺术在国内是地下党,在日本算游击队,在美国那就是海陆空军齐备。”也因为对当代艺术重视,美国的画廊更容易赏识尚未成名的艺术家。邀请蔡国强来美的亚洲文化协会,帮助他认识了纽约画廊圈。
可这时的蔡国强觉得,一家家找画廊太累了,“我在日本找画廊敲门,在小店里办展览时偷偷看观众买不买画,留下心理阴影了。”他了解到,亚洲文化基金会是由洛克菲勒基金会资助的,而这个基金会曾经资助美国进行原子弹的开发。他猜测洛克菲勒基金会和美国军方关系“肯定很好”,于是提出,想去内华达核实验基地考察。
亚洲文化协会于是想办法帮助蔡国强实现这个异想天开的计划。他们联系美国能源部,联邦调查局和国防部,1996年初竟然得到了这三家的批准。
内华达拥有着核试验基地和著名的赌城拉斯韦加斯。得到批准之后,蔡国强带着助手到了拉斯韦加斯,每天住在赌场里玩玩弹子机,开车在沙漠上转。同时,他从中国城买来鞭炮,又从废旧传真机中拆下里边的纸管,把鞭炮中的火药灌进管子里,用胶布封住两端,在侧面钻一个洞,插入鞭炮导火索,就完成了一个小的爆破设备。蔡国强把摄影助手设备箱中的胶卷从筒中取出,换进这些“爆破筒”,在酒店里等待军方人员来领他们。
经过严格的检查,蔡国强居然成功进入核试验基地。他开始进行自己的爆破计划,“我拿着那个纸管,一点导火索,哧,砰!就出来一小片蘑菇云。”蔡国强比划着说,依然有些得意,“在那个荒芜人烟的地方显得特壮观”。
他解释这么冒险的原因,他说,在他的心里,20世纪,由火药创造出的最重要的logo应该是蘑菇云。而在“蘑菇云”制造基地创造出自己的“蘑菇云”,成了他想象中一件美妙的事。
这个核试验基地史上最为简陋的一次“爆破”,却被定格在《20世纪艺术史》的封面。虽然,“捣乱者”蔡国强和他的助手,迅速被美军带走了,但从此,蔡国强正式进入美国当代艺术圈。之后,他被美国最大的艺术收藏机构古根海姆基金会相中,其爆破作品被众多顶级博物馆收藏作品,在威尼斯双年展上获奖,他成为最炙手可热的当代艺术家之一……
在80年代一直游离在“主流”外,拒绝成为中心和英雄的蔡国强,却在2000年之后,把作品搬出美术馆,出现在重大官方场合。上海的APEC会议则让他进入中国“主流”的视野。
对于参与北京奥运会,蔡国强说这是自己主动自荐的,“毕竟这是作为中国人很难得的事”。不过他认为这与“艺术”无关,“我做这些是因为好玩,做这些事不容易被人当作艺术,越不像艺术的东西我越想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