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敢:东旺的故去对中国绘画界是非常大的损失,东旺不仅是个优秀的老师,而且是非常优秀的画家。作为他的同事,他有两个方面给我的印象最深。一是他的艺术语言。油画是个外来品种,东旺不仅把这个语言掌握得非常的纯熟,而且有自己的创新,特别是在他后期的作品中,明显看到他把中国古代的绘画艺术,一种用线来造型的语言,非常巧妙的融合到他的绘画中。再加上他以前的绘画功底,使人物形象即有中国的韵味,又有很强烈的体积感和塑造感,这对于当代中国的艺术家有很强的示范意义。油画毕竟是个外来画种,中国艺术家探索了一个多世纪了,我们真正理解这种艺术语言吗?可能还没有。我想东旺经过他的多少年的努力,他对这个语言是有体会的,而且确实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通过他在世的两次重要的展览,美术界大家的反馈,我们就可以知道东旺之所以被大家怀念是有原因的,确实他在艺术上达到了很高的成就。当然,我觉得东旺如果不是英年早逝,他可能在中国油画发展上会起到更大的作用。另外,是东旺题材的选择。东旺本身就是一个不喜欢过分夸张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但是我觉得他那种很深挚的情感完全通过他的作品表现出来了。当他画农民工的时候,当他画给他装修房子的工人的时候,他对他们所给予的那种同情,非常深刻的人文关怀,完全体现了一位艺术家很深沉的对普通人的热爱。所以,通过这样的作品,我觉得东旺不只是以一个画家身份被我们记住,而且以深切的人文关怀引起后人的注意。作为一位画家他的技法当然是很重要的,但是真正评价一个艺术家是不是伟大或者是不是优秀,可能不完全是技法的问题,更加与内容有关系。东旺的作品可能在很多人眼里技法上是延续了西方的传统,也融合了中国的艺术传统。很多人认为当代艺术必须要用装置才能表达这个时代,但是东旺的作品用很深刻的内涵揭示我们这个时代所面对的问题。农民工是不是我们时代所面临的问题?确实是,当我们城市高速发展的时候,这些人用自己的汗水来建设这个城市的人,往往被我们忽视,甚至被很多人歧视。东旺在他的作品里对他们给予同情,通过这样的表达可以看出一个当代艺术家很深刻的情怀。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东旺在将来的美术史上会被写下很浓重的一笔,我们不会忘记东旺!
记者:忻东旺老师在正高职称评定的时候,由您帮他述职。您谈谈这件事您个人的感受,包括这个过程中您的感触。
张敢:东旺在生病的时候选择我帮他述职,我觉得这是一种信任。我当时是很有压力的,因为东旺是个非常优秀的艺术家,但是根据现有的综合大学的评价机制可能未必合适,我不知道我述职以后东旺能不能得到他应该得到的教授职称,所以我当时真的有压力。我在述职的时候,我把东旺的作品做了一个非常深刻的介绍,同时也把东旺在中国美术史上的意义,也给评委们做了陈述。我觉得,大家是能理解东旺的艺术的,尽管我们知道这些评委都是来自于文科也有美术学院的老师,大部分来自于文科,大部分人并不理解艺术,并不懂艺术,但是东旺的艺术他们懂了。我记得一个人文学院的老师跟我讲,他说我们看了忻老师的作品,他比我们人文学院的人更有人文关怀。我觉得这句话说得非常好,当他说完这个话的时候我心里比较踏实了,我觉得大家比较理解东旺,我觉得东旺应该能够获得他应该得到的教授职称,这是当时我最欣慰的一件事,也的确是在东旺临终前学校公示了他获得教授的评定结果,我觉得这是他早就应该得到的。
记者:您个人在为他准备做述职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准备,情感上、资料上、心理上的哪些细节?
张敢:更多的是准备他的艺术作品,关于他的生平以及患病的问题,本来我是想回避的,我怕给大家一种误会:因为他生病了而博得大家的同情,所以他才得到教授的职位。我希望通过东旺自身的实力引起大家的共鸣,我觉得他其实做到了,我只介绍了东旺的艺术。当然,评委里有包林老师,他把东旺患病的消息跟大家讲了,包老师很善意,他说这个话的完全是觉得东旺评不上是非常可惜的,大家听了以后也觉得非常的认可,这么优秀的老师画出这么优秀作品的老师应该是教授。
学生很喜欢他的课,很多学生是因忻老师来的,选他的课。东旺去世的时候很多学生感觉很遗憾,我还记得,他的研究生在告别会上讲到,东旺老师平时在艺术上侃侃而谈,一谈到别的东旺马上就没话了,嘿嘿笑笑。他的精力都专注在艺术上,他是非常优秀的艺术家,也是非常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