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在北京与北大同学
我学画画不是主要的,但因为我搞的美术史人家都知道了,所以也都知道了我的画,这个我是讨了一点便宜的。
记:为了研究美术史,您几乎荒废了自己其余的爱好。王:30岁前我有很多爱好,喜欢读书、画画,还会弹琴,吹箫。
30岁时,我到杭州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中国美术学院前身)任教,决心研究中国美术史,时间算算用不转。
老天爷一天给你24个小时,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弹琴、搞音乐要占多少时间?那美术史的书怎么办呢?
那个时候年轻,人简单,热情也高,只好把其他的都去掉。
我有一篇文章叫《无弦琴》——我有一把七弦古琴,已经无弦,悬挂在我的套房,近60个年头。
30岁下决心研究美术史后,我就痛断琴弦,从此将它悬挂于角落。
我花不种,琴也不弹,所以我这个人,以前人家都叫我“老学究”。我到现在都不会骑脚踏车,不会游泳,不会抽烟,不打老K,因为时间都放在研究美术史里了。
[影响·师从大家受益多]
“我经常上午到徐悲鸿校长那里,听他讲意大利文艺复兴,讲佛罗伦萨教堂的雕刻与绘画,下午又到黄宾虹先生那里,听他讲‘乾笔’、‘皱擦’。”
记:您亲历如此多名师,能谈谈与他们相处的经历吗?
王:我19岁时,从温岭县立中学高中部辍学,在乐清担任美术教员时,与夏承焘(著名词学家)先生成为同事。
当时是抗日战争时期,学生就请他来学校里讲课。那时候我喜欢读书,就常去找他。
记:哪位先生对您的影响最深?
王:黄宾虹我是正式拜过师的,他对我影响比较大。他主要是教我学画,以前画画专门有拜师,学美术史没有的。
1947年,有一天,我斗胆向黄师母提出来,想跟黄宾虹先生学画。
师母说,“这么多年头了,老先生还有什么收不收学生的,你高兴来走动,就来罢。”
我觉得师母似乎已经替黄宾虹先生答应下来了,就与师母约定拜师日期。
当时,我的好朋友黄震寰替我借来一条红地毯,又替我买来一双大红蜡烛,两块绸衣料。
那天,我们雇了部人力三轮车,前往黄宾虹先生府上。
一进门,黄师母就迎了上来,黄老先生像以往一样平静地坐着,但是面带笑容。
黄师母一边沏茶,一边说,“抗战胜利了,时势作新了,还点什么大红烛,不要拜了,老先生也说不要跪拜,磕个头就好了,算是一老一少有个缘分。”
我经常上午到徐悲鸿校长那里,听他讲意大利文艺复兴,讲佛罗伦萨教堂的雕刻与绘画,下午又到黄宾虹先生那里,听他讲“乾笔(画画中的一种笔法)”、“皱擦(一种画法)”。
1948年3月,王伯敏(右)与黄宾虹在北平
1981年和程十发一起在杭州孤山时的王伯敏
记:中国美术发展到今天,您如何看待今天的画坛?
王:目前中国画处于竞走时代,竞走不是竞争,而是各走各的,互相走不通的,是多架立交桥。
各自带“帽子”,你是非现实主义,你这个又是什么派别。
走走走,走到一定的时候,它总是有规律,到最后水到渠成,跳出来的便是大家。共识的大家,便成为大师。
记:您觉得,出大师还需要多少时间?
王:至少要到21世纪上半叶之后,差不多五十年以后。
20世纪的已经跳出来了,齐白石、黄宾虹,大家都没有异议。像徐悲鸿和刘海粟,两个人互相不服气,吵得很厉害,但这两个人也还是逃不掉。
现在不行了。像刚刚去世的吴冠中,还是有争议,所以真正的大师,他的确立是水到渠成的。